第三十章

諸王子出家得度

佛陀在故鄉迦毗羅衛國，佛陀在故鄉迦毗羅衛國，隨緣方便的說了幾次佛法，這些菩提種子逐漸在人民內心中發芽，跟隨凈飯大王左右的人，以及釋迦族中佛陀的王弟等，都想披剃出家。

凈飯大王是師子頰王的長子，他共有三位王弟，每位王弟各生有二位王子，自從佛陀歸城以後，白飯王的王子提婆達多和阿難，甘露飯王的王子阿那律，斛飯王的王子跋提和婆娑等，首先生起要跟隨佛陀出家的信念。尤其是阿那律王子，聽到佛陀的教示以後，敬佩得五體投地，他把心中的感想告訴跋提王子，兩人深有同感，其余諸王子也都很贊成，最後他們共同決定：壹起出家做沙門！

他們約定先瞞著宮裏的人，私自找到理發師優波離，當跋提王子剃發的時候，優波離的眼淚像雨點似的流著。阿那律看到，非常不悅，責問優波離道：

妳看到我們剃發出家應該歡喜才對，為什麽要流淚呢？”

優波離惶悚的回答道：

阿那律王子！請妳原諒我的失態，因為自從我幸運的做跋提王子的奴隸，負責替他理發，他對我非常器重，想到他和諸位王子為信奉佛陀的教法而剃發出家，以後壹定雲遊四方，想到這裏，我就不覺流出眼淚，希望王子不要責怪才好。”

妳不要這麽難過，我們會幫助妳日後的生活。”

阿那律說完，轉臉對跋提等王子說道：

 “各位王兄王弟！優波離很小就服侍跋提王弟，我們決定去出家，自應先替他把生活安排壹下。這兒有壹張毛氈，請妳們把身上的飾物完全除下來放在上面，我們出家用不著這些東西，我們就把這些東西贈送給優波離，好讓他安排今後的生活。”

優波離待諸王子走後，仍是悲哀的哭泣，他不是為今後的生活而憂心流淚。

他想到高貴身份的王子都能出家去做沙門，而自己是賤民身份，自然是不能妄想出家。他怨嘆世間上的不平等、怨嘆自己不幸的命運。

優波離感傷地收拾著諸王子留下給他的珠寶飾物，忽然見到門口立著壹位莊嚴威儀的佛陀弟子，趕緊上前捧著他的手道：

“妳是佛陀的大弟子舍利弗，妳跟隨佛陀回宮時我就聽說過妳的名字，請問像我這樣首陀羅奴隸身份的人，是否可以做佛陀的弟子？”

舍利弗回答道：

“佛陀的教法，是究竟的自由平等慈悲，不論有無智慧，不分職業高低，只要聽從佛陀的教示，遵守清凈的戒律，誰都能做佛陀的弟子，誰都能證得無上的正覺。妳叫什麽名字？妳跟我壹起到佛陀那裏去，佛陀壹定很歡喜允許妳出家的。”

佛陀很歡喜地為他剃度，剃度完，還安慰他道：

“妳很有善根，我知道妳將來壹定很善於宣揚我的正法。在妳來此以前，跋提王子等來此要求剃度，我雖然已允許他們做我的弟子，但他們要經過七日的修行，等他們忘記王子的身份，知道是我的弟子時，我才允許他們剃度，他們也才會有禮貌地和妳見面。”

七日後，諸王子和優波離見面時，都很驚奇，都躊躇著不知如何對優波離打招呼。

佛陀威嚴地對他們說：

“妳們躊躇什麽呢？出家學道之法，首先就是降伏驕慢之心，我先許可優波離出家，妳們應該向優波離頂禮才是！”

諸王子聽佛陀說後，都很虛心地向優波離頂禮，佛陀對拘束不安的優波離說：“妳應該以兄長的身份待他們。”優波離感動得只是在佛陀的座前頂禮。

佛法如百川流向大海，不分四姓階級，皆同壹姓；不分貧富貴賤，皆是平等。四大五蘊假因緣和合的人生，本來就是空寂的，本來就沒有‘我’這個東西，依照佛陀的聖法，實在沒有起敵對心和驕慢心的必要，因為大家合起來就是壹體。

跋提王子等剃度出家後，佛陀想起迦毗羅衛國的前途，很是憂傷。當時迦毗羅衛國四面都是強大的敵國，壹旦父王百年後，迦毗羅衛國的前途處處埋伏了危機。王弟難陀沈迷女色，庸碌無能；羅睺羅年幼，負擔不起未來國家的大任。滿懷慈悲的佛陀，思念故國的前程和種族繁榮、社會安定、人民康樂的問題，雖然這是世間無常，人民的共業所感，但佛陀仍想要盡心挽救祖國的危機。而唯壹的辦法，就是未來國家的大權，既不能讓沈迷女色庸碌無能的難陀繼承，又不能交給年幼的羅睺羅擔當，那只有接引他二人先來出家。至於將來繼承王位的人，對平等而又沒有親疏之分的佛陀而言，很想在朝庭上選拔壹位有才能堪當此任的人，因為佛陀對政治的看法，是自由民主的，是公天下而不是家天下。

當羅睺羅到尼拘陀樹林時，佛陀令舍利弗為羅睺羅剃度。當時佛陀的僧制中還沒有兒童出家的規則，佛陀指示用特別剃度的方法，先讓羅睺羅做沙彌，受沙彌十戒，這完全是佛陀愛國愛民的大公無私的悲心。

此後不久，佛陀有壹天托缽到難陀的門前，佛陀問難陀近日忙些什麽，難陀說道：

“我和孫陀利姬結婚不久，她是我們迦毗羅衛國十六城中最漂亮的美人，我每日要忙著幫她化妝打扮，以致無暇前去探望佛陀。人生最快樂的事就是有美麗的妻子，我現在已經獲得，所以別的事情再引不起我的關心。孫陀利姬除了要我終日陪著她以外，也不準我關心別的事情，我不能不聽她的話，她實在是我的心肝。佛陀今日大慈大悲地前來，不知要接受我的什麽供養，請快些說吧，恐怕孫陀利姬等我要等得著急了。”

佛陀聽難陀說完，放下手中的石缽轉身向尼拘陀樹林走去。

難陀見佛陀放下石缽，趕快盛滿飯菜追趕佛陀，難陀因此也進入尼拘陀樹林之中，佛陀見難陀來時，即問道：

“難陀！我為照顧壹切眾生，就不能不照顧妳，照顧妳就不能不為妳永久的幸福著想，我現在問妳，妳跟隨我壹同出家好不好？”

難陀以為佛陀是開玩笑的說話，口中就含糊地應道：“願意！願意！”

佛陀立刻叫舍利弗來為他剃度。難陀見佛陀這麽認真，大驚失色，想到朝夕尋歡的孫陀利姬，自己怎麽能出家呢？難陀雖不情願，但又懼怕佛陀的威嚴，不敢拒絕。

難陀剃度後，不能安於修行，心煩意亂的醜態被佛陀看在眼中，佛陀知道說再多的道理都是無法感動他的，唯有用事實才可使他覺悟回頭。壹天，佛陀帶領難陀到郊外散步，走到黑山的地方，在茂林深處，忽然碰見壹只骯臟醜陋的母猴，佛陀即刻指著它問難陀道：

“難陀！妳的妻子孫陀利姬和這壹只老母猴相比如何？”

“佛陀！請不要開我的玩笑，”難陀不高興地回答道：“我的妻子，有傾城的美貌，她有無雙的嬌容，對我有恩恩愛愛得難分難舍的情感，她好似天上的仙子，怎麽能同這老母猴相比？”

佛陀又再慈和地說道：

“難陀！妳的妻子既是美如天上的仙女，難怪妳聽我的話要氣憤不平，不過天上的仙女妳沒有見過，這是不可以相比的。假若妳喜歡要壹見天上的仙女，我倒可以滿足妳的希求，我可以把妳帶到天上去看看。”

難陀歡喜異常，佛陀即運用威神德力，轉眼之間，佛陀把難陀帶進另壹個燦爛輝煌的世界。

在這壹個世界裏，難陀見到的是富麗堂皇的瓊樓宮殿，聽到的是悠揚悅耳的音樂，嗅到的是馥郁芬芳的花香。難陀的神魂飄蕩起來，他忙問佛陀道：

“佛陀！這裏是什麽人做天子？”

“妳去問問那些天女，她們壹定會知道。”佛陀回答。

難陀被那些冰肌玉骨、艷麗純潔的天女誘惑得恍恍惚惚、飄飄渺渺。他鼓起勇氣，把自己的疑惑向天女探問。

許多天女都圍攏過來，嬌滴滴地向難陀說道：

“人間的迦毗羅衛國中，佛陀有壹位弟弟名叫難陀，因為出家修行的功德，死後就會生到天上來，做我們這裏的天子，我們都將是他最寵愛的妃子，終日和他遊戲作樂，談情說愛，過著花好月圓般的生活。

我們這裏不比五濁惡世的世間，五濁惡世的人，生命只有短短的數十寒暑。聲色的快樂、榮華的富貴不能永遠享受，不能人人享受。生到我們這裏來作人，壽命有數千年之久，思衣得衣，思食得食，更有我們姊妹們陪著，情意綿綿，蜜語甜甜，真是勝過人間千百萬倍。

我們這裏的壹切情形，不能同妳多講，妳現在還是人間的壹個凡夫，妳沒有經過刻苦耐勞的修行，妳業感的身體還在，怎麽會跑到我們的天上來呢？”

難陀仿佛沈迷在夢中，給天女壹問驚醒過來。他想：“天女的言語多麽甜蜜溫柔，體態多麽輕盈窈窕，只要修行，將來就可以和她們天長地久。”他又歡喜又自慚形穢地退出來。

“難陀！妳的妻子和天女相比如何？”佛陀見難陀出來，仍然慈和地問他。

“佛陀！請不要笑我的愚癡，這些天女，舉眉動目都能勾魂攝魄。我的妻子和天女相比，正如山間母猴，美醜不可同日而語。過去我不知道修行的功德，現在，天女的話猶在耳中，佛陀！我以後應該安心修行，求生天上，享受天上的五欲快樂。”

佛陀聽到難陀立誌修行，莞爾而笑，點頭不語。

慈悲的救主，偉大的佛陀，救度眾生有無量的方便，“先以欲鉤牽，後令入佛智”，他終於使難陀暫時的離開欲海進入佛道了。

佛陀知道難陀暫時樂道的心是醉翁之意，他為著希求滿足更大的欲望，為著憧憬將來快樂無比的天堂生活，為著妄想和天女的壹番恩情，大智的佛陀，當然還得進壹步使難陀鄙棄這不正確的思想。

佛陀又以威神力把難陀帶入鐵圍山中，參觀壹切地獄，想以此能成為難陀徹底入道的增上緣。

難陀剛踏進地獄之門，就覺得陰風習習、殺氣騰騰，他戰戰兢兢地欲行又止，佛陀見他踟躕不前，因此說道：

“難陀！妳不要恐怖，這兒的壹切情形雖然和天上不同，但我們是遊玩參觀而來，可怖的場面與我們無關，妳大膽地前去觀看，遇到疑惑的地方可問獄卒，請求解答。我在門口等妳，妳速去速來！”

難陀聽了佛陀的指示，鼓著勇氣又再前行，刀山劍樹，鐵叉銅柱，血河油鍋，拔舌剝皮，壹切淒慘的事實都擺在他的眼前。天堂地獄的因果報應，他再也不敢譏為無稽之談。

這裏是隨著眾生自己業力的大小，感受壹切罪刑，難陀見到各處都有人在受刑，唯有壹個巨型的油鍋還空著，難陀因此就問獄卒油鍋中是等誰來受刑。

獄卒猙獰地答道：

“人間迦毗羅衛國中，佛陀有壹位弟弟名叫難陀，他因修行祈禱生天，等他天福享盡，應墮地獄受此油鍋煎熬之苦。”

難陀壹聽獄卒之言，嚇得魂飛魄散，拔腿往外飛奔。天堂的幸福，天女的多情，竟被獄卒寥寥數言粉碎。念地獄苦，發菩提心，難陀深深體會到人生的空幻和無常，以及學道了生脫死的刻不容緩。

佛陀是不舍眾生的，他見到難陀懺悔得痛哭流涕，知道他真正覺悟了，因此佛陀撫摸著難陀說道：

“難陀！妳不要這麽傷心，改往修來，現在不算遲，妳跟我回去吧！”

難陀從此安心出家學道。

年老的凈飯大王，感覺到實在沒有辦法，他想自己也來出家才好。摩訶波阇波提夫人和耶輸陀羅相逢時，也壹起怨嘆自己為什麽不是男人，否則，她們也希望出家才好。

跋提常對阿那律說出家之樂，勝過世界上的壹切快樂。佛陀知道後，問他有什麽快樂？跋提回答：

“佛陀！我以前住在好像銅墻鐵壁的宮中，有著很多拿著武器的勇士護衛，但我仍然懼怕怨賊歹徒來傷害我，我時時都對生命發生恐慌和憂慮。

可是我現在即使獨自壹人，在靜靜的林中坐禪，心中卻有說不出的愉快。世俗上的奢華生活，吃的雖是美味，穿的又是綾羅，但心情卻不能安靜下來。現在的生活，倒可以自由的睡，自由的坐，沒有壹點不安的感覺。沒有憂慮，也沒有煩悶，所以真切地感受到現在的生活很快樂。”

佛陀聽後非常歡喜地說道：

“妳很有善根，我過去也是和妳壹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