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 釋 四 苦

        有一天，釋尊給弟子大迦葉說法，內容是關於生老病死四苦，佛說，"只要出生為人，就無法脫離生、老、病、死的苦痛。"
        如果沒有出生，就沒有老、病和死的苦惱。所以，生是痛苦的根本，也是初步。生活為四苦之最。但在四苦之中，生與死不僅存在人世間，而且遠在天界和佛界都有，乃是世界的共同現象。可惜，世人多無明，才會對生有了執著，而厭惡老死。
        有一天，一位眉清目秀的絕世美女戴著華麗的瓔珞， 走訪一個富裕的家庭。主人吃驚地瞪著她，心想必是天女下凡，真是喜不自勝。
        "姑娘打從那裏來的呢？"主人問。
        "我是功德天女。"
        "天女所到之處會怎樣呢？"
        "凡是我所到的地方，會有金、銀、琉璃、真珠、藍寶石、珊瑚、琥珀、瑪瑙、象、馬、車、和男女仆傭，應有盡有，非常方便。"
        主人聽了，不勝欣慰，暗想福神上門，於是呈獻各種供養物，恭敬叩拜：
"也許往昔我經常積累福德，所以今天才蒙獲大駕光臨。"
        不一會兒，門外又走進一位女人，她跟功德天女完全不同，乃是罕見的醜女人，衣裳破舊，蓬頭垢面，氣質卑賤，皮膚也粗糙，是難以形容的世間罕見醜陋女子。主人目瞪口呆，一時不知所措。

        "你到底是那裏人。"
        "我名叫黑暗。"
        “真是古怪的名字，為什麽要取這個名字呢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凡是我所到之處，都會傾家蕩產。”
        主人一聽，就翻臉呵斥令她離去。
        “快滾，否則休想活命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真是愚癡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你竟敢罵我愚癡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剛才上門的女人是我姐姐，不論做何事，我都與她的行動一致，如果強迫我離去，無異也趕走功德天女。”
        主人聽了莫名其妙，只好轉身問功德天女：
        “現在門外有一個女人，自稱是您的妹妹，是真的嗎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她的確是我妹妹。不論做任何事，我們姐妹倆都形影不離，行動一致。但我所做的必是善事，妹妹卻專做壞事。如果你想要我，那也得同時接受我妹妹。”
         “你說姐姐是福神，妹妹是禍神，如果需要，就得同時接受兩個人，我實在做不到。我不學無術，一無所長，你們請走吧！”
        在主人的要求下，美醜的姐妹只好相攜離去，主人好像惡夢初醒，暗自稱幸。
        一會兒，她們姐妹又拜訪一個貧苦家庭，主人欣然招待她們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希望你們在寒舍逗留長些時間。”
        功德天女說：“我們剛剛被人家趕走，你為什麽要把我們留下呢？”
        “我倒沒有什麽別的意思，只是因為你們能夠照顧我。”
        現在假設功德天女是“生”，黑暗女是“死”。擁有貪生怕死之心的凡夫俗子皆萬分執著生。
        殊不知這樣必會對由生而來的死，產生極度憎惡。而惟有菩薩才知道有生，必有老病死的情形，因此對生死不放在心上，抱持淡泊的態度。

        佛陀又繼續說生苦的問題：
        “有一個婆羅門的兒子，在饑餓下，撿起掉在糞便中的芒果。旁觀者呵責婆羅門的兒子說：
        “你不是婆羅門嗎？你們是專管宗教的清凈種族，為什麽要從糞便裏撿起臟果吃呢？”
        婆羅門的兒子面紅耳赤，心生慚愧地回答：
        “我倒不是想撿起來吃，只想把不乾凈的芒果洗凈後丟掉罷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既然要丟棄，何必撿起來再丟呢？”
        菩薩也如此，對於生不在乎，正像對那孩子痛加申斥的智者；而凡夫的貪生畏死，如同童子撿丟芒果一樣。
        在艱險萬狀的絕壁上，放著天上落下的甜美甘露水，喝了能治百病，又能延年益壽。凡夫俗子被這種甘露沖昏了頭，忘記絕壁下的萬丈深淵，念念不忘要喝甘露水，雙腳一踏必墮深淵。反之，智者一開始就知腳下有死穴，他可不因眼前延年益壽的甘露水，而忘卻腳下的危險，只站在遠處觀望而已。甘露出自大界，而深穴是死亡，聰智者是菩薩。凡夫對生起執著之念，連地獄中的鐵塊也想要吞下，何況聽到天界的甘露，哪有不貪婪之理？然而，菩薩對天上的山珍海味，仍舊不聞不問，何況人間的山珍海味更吸引不了他，所以說，生的本質就是極大的苦痛。

        佛陀繼續談到老苦：
        “舉凡勇氣、記憶、健康、快樂，和接受訓戒的機能等日漸損壞，變成無精打采，百無聊賴的樣子，就是衰老了。譬如池塘裏盛開的蓮花，遭受天降之冰雪時，眼見蓮花會慢慢地枯萎。老衰亦復如此，一旦衰老來臨，人生的青春就會被奪去。又如富翁家有金銀、琉璃、瑪瑙、珊瑚等珠寶，一旦被賊盜襲擊，也會一掃而光；人生被衰老襲擊時，把青年、壯年連根拔起來。陸上的烏龜，常常憧憬著水，人也是如此；一旦衰老來襲，內心常會耽於青壯年時代的貪欲和快樂。正在盛開的蓮花，人見人愛，一旦枯萎，人人厭棄；人在青壯年時代，也會被人羨慕，一旦老衰，也是人見人厭。滿月時會放射清凈的光明，一到天亮則消失了；人也不例外，壯年時代的肉體與精神，足以比擬滿月的光輝，一旦老態龍鐘，誰都退避三舍。又如燈心依賴著油，一旦油盡，燈火自然熄滅；人也是如比，壯年的油盡時，衰老之至也不例外。河岸兩旁的樹木遇著暴風來臨，無不倒下；人亦如站於老衰險峻的岸邊，遇到死亡風暴來襲，也難以屹立無恙。衰老無疑是人生的最大痛苦，但菩薩卻對老苦抱持達觀的態度。”

        接著，佛陀又談到病苦的事：
        “病痛會破壞一切快樂與安逸，正如冰雪與雨水會侵襲秋苗一樣，蕓蕓眾生亦不例外。滿懷怨恨的人，常常憂心忡忡，置身恐怖之中。他們常常耽心生病，毫無安樂可言。而任何美女或俊男，一旦病魔纏身，也會遭人遺棄。疾病會給人帶來苦惱、憂慮、悲哀、和身心的不安，而且破壞青年、壯年的一切勢力與快樂。在人生過程裏，疾病誠然是極大的痛苦，菩薩對它卻抱著達觀的態度。”

        佛陀又繼續說法：
        “現再說菩薩對於死亡的看法。一旦發生火災，會把一切燒得片瓦不存。只有得悟的菩薩才能免於此難，因為他們站在死火的範圍之外。這又像發生水災時，萬物會漂流或淹沒，一如死亡的洪水會把一切沖走淹沒，惟有得到圓滿證悟的菩薩才能幸免此難。
        有一種金翅鳥翅膀極長，不僅能吞食巨龍，也能吞吃魚和金銀，消化力極強。但當死亡來臨，它也無法離逃大限。死亡能吞吃並消滅一切生靈，惟獨對得到圓滿證悟的菩薩，束手無策。滿懷怨恨的人，費盡心機去接近敵人，幾乎形影不離地找機會要刺殺他。無奈，如果對方的心思緊密，無隙可乘的話，縱使想要殺他，也不能得手，死怨也是如此。雖然，死怨常想殺害許多人，惟獨對大徹大悟，了悟一切法性，清明自在的菩薩，無以侵害。洪水一來，岸上的草木，全都被沖到大海裏，惟有楊柳的性質柔軟，能屈能伸，才能幸免。一切生物遇到死亡的洪水，也都被沖到死海裏去，惟獨了然安住在大涅盤的菩薩不會受到支擾。
        迦葉呵！死亡有如在艱險山中的旅行者，缺乏食糧，又不見人影，不分晝夜，獨自前行，茫茫無盡頭；也像在黑暗的森林裏，沒有燈火下，摸索前進一樣。雖然，死亡沒有入口，但卻能自由進出；死亡亦無特別痛苦之處，但卻像不能醫治的病人，一切麻木，而令人恐怖。雖然，死亡常常在人們的身邊環繞，但卻令人無法預測與覺知。”
        若細細體會上述的諸多譬喻，不難明白生死是何等的實在，這就是了知安住本然於大涅盤菩薩的生死觀啊！